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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Hot Seat

The Hot Seat: 豬子壽之訪談錄

The Hot Seat 登載。(Jan 21, 2011)

團體實驗室董事長,豬子壽之。團體實驗室是一個極具創新力的團體,曾打造出過產經數碼的新聞門戶博客“iza”和票務網站Ticket Pia的音樂家檢索等。從5人的創業團隊開始,現規模已超150人。看豬子過去的訪談錄,人們會將他想象成一個雄辯的管理者。然而出現在我眼前的豬子,會陷入沉思達20分鐘,突然間恍然大悟,脫口而出他的想法,進而變得如同饒舌歌手般說個不停,其間卻不乏創新性的思維火花。

聽說豬子先生您沒有購房置業,而是過著游牧民般的生活,到底是怎樣的呢?

豬子: 小時候學校裡就教“衣食住行”是人生大事,我就想到底是多大的事兒呢,如果這些都沒有了試試不就知道了么,於是就這么辦了,這個狀態到目前大概2年了吧。

那感覺如何?有什么變化么?

豬子: 東京生活太方便了,完全沒任何困難。而且我在公司裡多少放了些行李,從這個角度來說,在東京有家公司做保障,我並不是無家可歸的人。

東京實在是很便利。如果是去會見重要人物要整理儀容,便利店裡100元就可以買個剃須刀,衛生間也幹淨整潔。近來出現了寬敞型衛生間,還可以在裡面洗臉刷牙。此外,我的娛樂活動幾乎都離不開電腦,而電腦以外的東西都可以在東京找到。像LaQua那樣的浴場也到處都有,哪兒都可以過夜,所以幾乎沒啥困難的。

“衣食”省不掉吧?

豬子: 不吃飯豈不完蛋了(笑)。穿衣方面,不穿的話會冷。以前我曾幹過把當時身上穿著以外的衣服全扔掉的事,還蠻有趣的(笑)。我把衣服都扔了,所以就剩最喜歡的衣服天天穿。因此聽到稱贊我有型的話也多起來。如果衣服很多的話,雖然選擇餘地大,但是就會穿到不是最喜歡的,差不多兩周一次的概率會穿到不太喜歡的衣服。我一直認為,無論何時遇到誰,如果穿著最喜歡的衣服,會給人留下好印象。怎么說呢,每天都見面的人都不會在意外表的東西。但每天都穿得很帥的話讓我很有人緣哦(笑)。

那樣做有什么效果,副產品什么的吧,能給大家推薦推薦么。

豬子: 不推薦(笑)。如果你問我“有”和“無”那個好,當然是“有”好。我不會說“沒有”好的,只不過沒有也沒大關系。還是“有”好,但是,我的目的是發現一些“沒有”之後才能認識到的東西。

有准備什么時候買房子么?

豬子: 有房子了之後人就會變得懶散。沒有的話則有緊迫感,可以加強生命力。這樣大概比較受歡迎吧。生命力強大的人都是本性優良的,不是么?需要有個東西一直讓你有緊迫感。

小時候想成為什么樣的人?

豬子: 小時候沒有想成為什么樣的人,但是不想長大。

是什么樣的契機促使你想到開公司的呢?

豬子: 這說來話長啊,其中之一是我念中學時,接受到了“電波”讓我幫助日本重生(笑)。既然我是以重生為目標,那起碼得擺出個做事情的樣子來。我做了很多調查,發現市值總價排名前30位的都是財閥世家啦,原來的國營企業啦,持牌的壟斷企業啦之類的,如果想踏入其中的話,只能去傍富婆了。那時隨便哪個大承包商招上門女婿做社長,都是東大畢業的。於是我就想我也去東大吧,就去了。但是,考學前了解到了因特網這個東西,就想其實不傍富婆也能有別的路。
因特網真的很棒。怎么說呢,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可以自由向全世界收發信息,很浪漫吧。我認為社會一定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,於是想專注於新型社會的技術和文化領域。但我不知道那樣的公司哪兒有,當時的數碼和因特網也剛剛興起,我也不知道上哪兒找工作好。而且,我想和朋友們待在一起,就開了個公司。朋友多是件好事,與女人不同的是,男人沒有目的性是沒法合作的,因此一起工作是最好的方式。

正如您剛才所說,在這個可以向全世界收發信息的社會,您覺得日本應該向世界發出什么樣的信息呢?

豬子: 日本文化中有很多奇特的現象,由這些現象衍生的周邊產品,以及之所以會產生這些現象的背後的思考等等,日本應該把這些東西展示給世界。比如說,“小惡魔ageha”。我非常喜歡“小惡魔ageha”,每個月都會去便利店買,現在我有全套雜志。她好玩的地方在於,所有的平面模特都是三陪小姐。

她們看起來都長得一個樣兒啊。

豬子: 這和外國人說日本人都長一個樣兒的說法一致。比如說,愛斯基摩人知道很多雪的名字。因為他們喜歡雪,所以細小的差別也分得很清楚。以前在日本,大家對顏色的感知度高,所以有很多不同的顏色名。大家對模特沒有什么興趣,或者沒什么感知度,所以覺得她們都長一個樣兒吧(笑)。

不同文化圈裡的文化是截然不同的。初音未來,漫畫,偶像什么的,都是再現,重現。以前很多有點名氣的人崇洋媚外,普通大眾卻非如此,把這些展現出來的話,其實就是勝利的開端。日本人在以前對物質沒什么興趣,所以不算是現實主義者。“小惡魔ageha”的封面上,都分不出來那個是雜志圖標。每次的字體,顏色都不一樣,還有透明的。

我認為,比起容易被模仿的,做出不容易被模仿的東西更重要。類似於“小惡魔aegha”就是這樣的,圖標很醒目很容易被模仿的話,反而變得不好了。什么是潮什么是土,不在那個文化圈裡是無法知曉的。

確實如此。

 

豬子: 以這種文化為背景的產業是非常有意思的。時尚產業可以更貼近家電領域一些,比如數碼相機,能拍了照片登到ageha封面上去的話,就很有意思。技術方面不難模仿,但是這種對時尚的敏感度是無法言語的。毫不奇怪這個東西瞬息變化,就算明天不變,起碼一年之後肯定要變。因此,身處該文化圈就變得極其重要了。

原本,日本人看待事物都是看其獲取方式,這很適用於21世紀。更極端一點來說,與歐美人不一樣,日本人大體是沒有全球觀沒有客觀思想的。用主觀思想去看待所有現象,比如說正義,就是主觀的。西方人比較能夠客觀看待事物,並認為人類能夠客觀的去看待事物,這裡與日本人不一樣。

比如說,做內容的時候,日本的動漫中沒有正義也沒有邪惡之分。正義只不過是主觀想法罷了,《幽靈公主》中,幽靈公主認為自己的立場是正義的,達達拉也覺得自己的立場是正義的,因為立場的不同才引發了這場戰爭。如果采取好萊塢電影的客觀思想,客觀上主人公都是正義的,驅惡除魔,維持秩序,最後結局基本都是鏟除了奸惡。滅絕這種橋段不是日本喜歡用的。《幽靈公主》中的阿斯達卡在雙方中間來回想尋找一個妥協點,但是沒找到。不過,即便那樣最後也是生存下去的結局。

再舉一個例子,文字。西洋稱之為字體,日本稱之為書法。客觀上來看,字體都是美的。也就是說美麗的文字形體。現如今的書法都沒有附之於感情,所以不算好書法。即使是同一個書法家同樣的字寫出來也不一樣,這不挺好。因為都是主觀思想的體現,所以不一樣是很自然的啦。書法和表情圖標一樣,如果要寫“等待中”的話,僅僅寫一個表達客觀意思的文字“等待中”是日本人不能忍受的,如果不加點主觀感情在裡面不能算完。比如一個心,生氣的表情或者微笑的表情。

為啥說這種思考方式與21世紀很合拍呢,這是因為在產業革命後的社會裡,從客觀上分析事物的這種概念與大眾媒體很合拍。現如今,信息社會裡大家可以互聯,每個人都能互相交流,客觀上可以覆蓋全世界的東西已經不存在了。正因為認識到無論哪種現象還是內容,客觀上總有沒有被覆蓋到的地方的這個事實,因此以客觀思想為基礎創造出來的內容體,便會很別扭。 

還有一個原因,在日本是沒有“事物是有限的”這種概念,我們認為事物是無限的。但是歐美國家認為事物是有限的,所以可以捉摸。因為數字也是無限的,所以會很合拍吧。

這種現象本身以何種形式向海外傳達比較好呢?

豬子: 文化純粹性的結果,便是促使誕生了新奇好玩的東西,流行時尚的觀點等等。政府所宣揚的酷日本作為綱領來考察還可以,但是在實行之前說綱領就可能比較困難了。從現象去看問題才是最有趣的,ageha等還是和ageha周邊的化妝品啦時尚裝扮啦一起比較好。但是,這些現象都是由單人用戶去做,或者商人投入超小資金去做的,如果大資金進入的話會怎么樣就不知道了。

現在,有個叫“AYAMAN Japan”的專門以宴會活動為主的女性娛樂團體非常活躍,也不是為了賺錢,不知道她們為什么要辦這個。這體現了日本的特立獨行,日本人不為了錢,光為了開心而做事情。

豬子: 確實是的。不知中心為何物的現象很多。然而,違背倫理觀念和法律的最終結果,是產生出了一些世界聞名的東西。以前的日本企業在世界上都很獨特,以“員工來自於家族”這種不知道是什么的為經營方針,結果做成了世界級的大企業。說得好聽點,如今與世界上其他人采取同樣的做法反而沒法推廣全球。不管何種做法,結果能夠全球推廣就是好的。現在的這種信息社會,如果不是特立獨行的東西是沒法揚名世界的。

I see. Mr. 豬子. Is there a place you often go in Tokyo?

豬子: 歌舞伎町吧。歌舞伎町是90年代最好玩的地方,現如今還有夜店Giragira Girls這種。此外,秋葉原也很棒。對了,全世界我最喜歡泰國,每年都要跑去曼谷好多次。

泰國好在哪裡?

豬子: 如果沒去過的話,就錯失了這世上一半的樂趣啊(笑)。泰國是亞洲唯一沒有過殖民歷史的國家,受西方影響最小。日本雖然也沒有被殖民過,但是曾經戰敗過。泰國都沒有戰敗過。也就是完全沒受過猶太人,基督徒,伊斯蘭教派等影響的屈指可數的國家之一。與其他亞洲國家比起來,泰國最能體現出亞洲的魅力。

僅此一個高尚的理由么?

豬子: 那倒不是。要說細節的話,70個小時都不夠(笑)。

文 東谷彰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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